近日，我所三极观测与大数据团队联合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、南京大学等单位在《Nature Communications》期刊发表了题为《Leveraging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 to reduce the escalating regional carbon inequality in China》的研究论文。该研究基于区分企业所有权的省区间投入产出模型（IPIO），通过构建碳基尼系数（C-Gini）与结构分解分析（SDA），对1997-2017年间跨国企业（MNEs）对中国区域碳不平等的影响进行了定量评估，系统解析了MNEs在价值创造与碳排放中存在的空间失衡问题。本研究为协调区域发展与实现气候目标提供了新视角，对我国落实“双碳”目标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（SDG 10和SDG 13）具有重要的政策参考价值。
随着全球生产网络的持续深化，MNEs已成为经济互动与气候行动的核心参与主体，但其对区域碳不平等的影响长期未得到充分解析。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外商直接投资（FDI）流入国，MNEs分布高度集中于东部沿海地区，而内陆地区承担了更多碳排放却获得相对较少的经济收益。这种“增值－排放”的空间错配可能进一步加剧区域发展不平衡，但现有研究尚缺乏对MNEs空间溢出效应的系统性分析。因此，厘清MNEs如何通过产业链关联影响区域碳不平等，成为实现气候公平的关键科学议题。
研究结果表明，MNEs对我国经济增长和碳排放均产生显著影响，其在全国经济增加值中占比长期稳定在20%～30%，相关碳排放占比亦呈现相似比例，体现出总体经济贡献与环境影响的同步性（图1）。然而，MNEs对经济增长和碳排放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：MNEs在内陆地区创造的地区生产总值占比不足30%，却导致了超过50%的碳排放。东部沿海地区获得了更多的经济收益，而中西部内陆地区则承担了更重的环境压力，这对科学核算外资企业碳排放责任等问题提出了新的课题。
图1 港澳台资企业（HMT-owned）与外资企业（Foreign-owned）对我国增加值和碳排放的影响
研究揭示了中国碳不平等状况呈现先恶化后改善的“倒U型”演变轨迹。早期，MNEs在东部沿海的高度集聚，客观上加剧了东西部的发展差距。2010年之后，伴随着东部土地与劳动力成本全面攀升、要素结构向资本与技术研发转型，叠加中部地区崛起、西部大开发等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，以及国家级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政策的共同作用，MNEs逐步向中西部转移，这一趋势有效缓解了区域碳不平等的恶化态势（图2）。
图2 我国地区碳排放相对于增加值的基尼系数（2007-2017）
动态分析验证了产业结构转型与技术溢出对碳减排的积极作用。MNEs存在从传统产业向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的明显趋势，具体表现为通信设备、交通装备等技术密集型行业占比的显著提升（图3）。此外，源于欧美日韩等发达地区投资主体带来的国际先进的低碳技术，通过供应链协同、专业技术人才流动以及行业示范效应带动等路径，产生了积极的技术外溢效应，进而有效降低了区域排放强度。
图3 MNEs增加值与碳排放的行业分布特征（1997 vs 2017）
基于四种政策情景的模拟分析结果显示：通过促进内陆地区碳密集型产业技术升级（情景3），可实现最大减排潜力（2610Mt）和最显著的不平等改善效果（碳基尼系数降幅31.3%）（图4）。该结果可为制定区域协同减排政策提供关键量化支撑。
图4 不同技术扩散情景下的碳基尼系数变化
本研究系统阐释了MNEs在重构中国区域碳不平等格局中的双重角色，为制定差异化的外资引导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。面对全球产业链加速调整重构带来的新挑战，政策制定既应持续稳定外资基本盘，同时又应着力提升资源配置效率，有序引导外资企业、先进技术及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西部梯度转移，加快打造“陆海内外联动、东西双向互济”的内陆开放新高地。我所张卓颖副研究员为该论文通讯作者，聂晓伟研究员为合作作者。论文的合作单位包括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、南京大学、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和伯明翰大学等国内外机构。
论文信息：Tian et al. Leveraging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 to reduce the escalating regional carbon inequality in China. Nature Communications, 16, 6603 (2025).https://doi.org/10.1038/s41467-025-61968-8
